殷健靈
  2票貼7.身邊親人最需要做的便是適應
  然而,在天倫之樂之外,有很長一段時間,我一直在為外婆馬不停蹄地衰老而難過,始終無法接受面前的事實。外婆在老去,身邊的人,則需逐漸適應她的老去。我漸漸深深懂得:當一個人一生中最後的殘破不堪的畫捲在你面前一覽無餘的時候,身邊的親人最需要做的,除了領受、理解,便是適應,直至麻搜尋行銷木——
  你可聽見沙竹北售屋漏的聲音
  我從未聽過沙漏的聲音,但我知道,它一直在漏,一直在漏,猶如蠶食桑葉,沙沙,沙沙。它好像幼芽鑽出泥土時發出usb的一聲輕微的歡呼,又好像枯葉從枝頭墜落,那憂郁而充滿眷戀的嘆息……
  ——題記
  人的一生是怎樣的?仿佛一首交響曲,經歷序曲、緩板、快板、高潮,最終台北婚禮顧問都要走向落幕。當我出生時,她已年老。我從未見過她年輕的模樣,但我目睹了她漫長的年老的過程。從精神矍鑠的老年初期,慢慢變得茫然、遲滯、退縮,幾乎要變成她自己的影子。她的日子被無限地拉長,內容卻空無一物,於是,她所有的日子都濃縮成一個字:等。
  她不再能主動地尋求什麼,而只能等。等待一頓可口的飯菜,等待一包鬆軟的點心,等待早晨出門的家人早點返家,等待我——她最疼愛的外孫女將她乾枯的手捧在掌心裡,用我的溫度暖一暖她。她慢慢退回成一個小孩子,常常忘了年齡,又常常被自己很老很老的歲數嚇一跳;她越來越思念早已逝去的曾外祖母,獨自一人時,她輕喚:媽媽,你在哪裡呢?我這才知道,她的生命已變得如孩童一般簡單而清澈,不需要掩藏偽裝,她可以無所顧忌地表達歡喜和怨艾,而你也能輕易地通過撫觸與微笑達成她的願望。
  細雪飛舞
  我說:快把褲子脫下來!她無助地望著我:脫下來……會冷啊。母親在一邊道:快脫吧。母女兩人都有些煩躁,恨不得閉上眼睛,恨不得眼前的場景早點結束。九十五歲的外婆,從廁所出來,小心翼翼地要求她的女兒和外孫女看看她的內褲,上面是不是粘了大便。母親道:你自己不能看看啊。她惶然地站著,不曉得聽見沒有。只好大聲說話讓她聽見。她開始抖抖索索地解褲帶。外面一層灰色罩褲,裡面一層藍色呢絨棉褲,再裡面是薄絨線褲、雪花紅色的棉毛褲,最後露出淺藍色的棉三角內褲。內褲上果真沾了淺棕色稀薄的屎印。有嗎?她仍舊小心翼翼地問道。有!我大聲說,換條內褲吧。和她對話需要簡潔,句子一旦長了,她往往無法聽清你的意思。
  褲子一層層脫下來。罩褲、棉褲、絨線褲、棉毛褲,我幫助她拉住褲腳。用力一拽,一大篷雪花樣的皮屑在房間里漫天飛舞起來。那乾燥的“細雪”像是被風吹起,落在地板上、沙發上、茶几上……也落在我剛剛洗好還沒來得及吹乾的頭髮上,餘下的一些,仍舊緩緩地在空中飄。我驚叫一聲,後退一小步。趕緊去拿掃帚。“細雪”半粘在地上,很難清掃,只幾下,就已經積起一堆。浴室里,母親倒溫水給她擦洗身體。她喃喃道:從來沒有這樣過。但我和母親都知道,她這個樣子早已不是第一次了。為了節省,她甚至不捨得多用一點手紙,內褲上時常要沾一星半點的屎印。可我和母親一天都沒絕望過,都想喚醒她尚未消失的“潛能”。
  她自己能洗得很乾凈的。母親把換下的內褲泡在溫水裡,拿到洗衣間去。外婆換好了內褲,花了很長很長時間,重新穿上棉毛褲、絨線褲、棉褲和罩褲。我自己會洗的哦。她說,一邊說一邊慢慢走去洗衣間。她果真搓洗得很乾凈,年輕時練好的基本功一點沒有忘記。我幫她絞乾,晾好。她卻沒有跟著我出來,心事重重地在旁邊的藤椅上坐下,沉默良久。半晌,聽到她叫我。我有話跟你說,她仍舊心事重重的樣子。說什麼啊。不要告訴你爸哦。她說。我無奈地笑了,你這樣不是第一次,爸早知道。但我知道,她根本聽不清我說了什麼。
  孤漠
  我要先睡了。她說了一聲,輕輕闔上自己的房門,把客廳里的電視聲關在外面。這個時候,一般不到晚上七時半。她的房間朝北,不大,有她用了一輩子的紅木大床,床頭柜上的餅干筒里有沒牙的嘴尚能咀嚼的法式小麵包、旺旺小饅頭。半夜醒來,她常常肚餓,就用它們來打發饑餓與寂寞。  (原標題:愛:外婆和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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